“我时日无多矣。”
“你我本一母同胞,昔日在宫中相伴长大,为何现在反目成仇?”
“元启,不管是你还是炽儿,都是石家的人,我谁也下不了手...”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天启帝这会儿大抵就是这样吧,他喘着粗气,声音如风箱一般,动作幅度很大但好像没给他带来多少能量。
楚王默默听着,眼角已是一片湿润,而永兴帝早已跪在床头,像个孩子一样低声抽泣着。
“孤,我...”
“我知道你不会罢休,我死后去见先帝与列祖列宗,会与他们明说,一切罪责皆在于我,不过无论你与太子谁人胜出,总归这大誉江山还姓石。”
“呼,呼!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可是!”
天启帝忽然声音拔高,整个人像是容光焕发了一样,可陈平知道,这只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罢了。
天启帝直起身子,眼眸里浑浊不再,恢复了一片清明,他一把攥住楚王的手:“不管是谁,都不能重蹈前唐覆辙,燕云之失已让大誉蒙羞百年!”
“若因内斗致使中原倾覆,大誉难道要渡江偏安吗?!”
“列祖列宗不会瞑目,我也不会瞑目.....”
他的话在殿内回荡,陈平听的浑身寒毛倒立,燕云已失,中原焉能再失?
亡国灭种的滋味,他没体验过,但他知道,那种滋味绝不好受。
“炽儿,你已经是皇帝了,我走之后,你要与你皇叔好生学习,为友,亦为敌!”
最后这句话当是精妙非常,永兴小皇帝听到这话时瞬间愣住,然后兀自点着脑袋默默答应。
而楚王则是眼神飘忽,对皇兄的所作所为很不能理解。
为何,为何要这样做?早年就将我幽禁豢养起来,或是把皇位传给我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选个折中的法子?
他感到一阵迷茫,最后望着进气多出气少眼看将要一命呜呼的天启帝,楚王目光里糅杂着不知多少情绪。
陈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天启帝的临终之言,楚王的触动神情,小皇帝的大树枯萎。
真是一出精彩的大戏啊!
他心里感叹,同时也为将死的天启帝献上了自己的敬意。
折中折中,纵观天启帝一生的为政,都是折中的,没想到临死前安排的天下大事,亦选择了折中。
或许,天启帝自身能力并不强,他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在小心翼翼地通过折中的法子平衡着一切。
国事如此,家事亦然。
“父皇,父皇!”
“太医,快叫太医!”
眼看天启帝就要嗝屁,永兴帝情绪激动起来,高声呼喊着。
“别叫了,皇兄已油尽灯枯,大罗神仙难救。”
楚王冷冷说道,将永兴帝幻想打破,他转过头来怒视着楚王:“都是因为你!”
说罢,永兴帝猛地扑了过来,满眼的怒火表明他此刻的愤怒,楚王将头后仰淡淡盯着他的眼睛。
“皇兄说的没错,你确实不适合做皇帝,太嫩了,太急躁了。”
“如果想杀孤,尽可以调殿前司的兵来,大好人头就在这里,取不取?”
永兴帝喷着灼热鼻息,眼神从最开始的暴怒转变为艰难,最后变成了迷惘。
“炽儿,别跟你叔父争了,来陪陪为父吧……”
陈平被吓了一跳,刚想上前阻拦时就听见天启帝微弱的声音响起,永兴帝一把放过楚王,转而凑到天启帝跟前,紧紧攥住他的手,陪伴着走完最后一程。
见状,陈平往后退了两步,避免打扰这对父子,楚王也是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直到天启帝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最终停滞。
天启十八年,太上皇崩。
陈平其实对于天启帝没什么感情。
嗨,他一个做臣子的能跟皇帝有什么感情,何况他当这个官也没几天。
但不知怎的,瞧见天启帝咽气的那一瞬,陈平心底竟有股悲伤涌了出来,根本抑制不住的那种。
因为,他发现比起床前这两位,天启帝可太靠谱了!
天启帝噶了,早该噶了一直从春闱挺到现在,陈平不得不佩服真是个汉子。
因为如果不是用虎狼之药一直吊命的话,可能天启帝不会走得这么痛苦,尽管对方没有完成给他的承诺挺过今年,陈平也不打算追究了。
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
只不过,陈平正唉声叹气时,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来。
天启帝你挂掉之前,没留遗诏啊!
虽说你已经把皇位传给了永兴帝,但大家伙认的都是你,你不留遗诏这是几个意思?
陈平额头挤出一个川字,下意识地瞅了楚王一眼,就对上了楚王的视线。
“陈大人,皇兄遗诏在你手中吧?”
陈平:???
楚王你这厮怎么能冤枉好人呢?我哪里见过太上皇的遗诏了?
“下官并未见过甚么遗诏。”
陈平摇头否认,开玩笑,就是真的有也不可能给你说,何况他也没有。
“呵呵,你莫不是在.....”
楚王还想追问,却被永兴帝一把喝住,他豁然起身冷声道:“父皇尸骨未寒,你在这里讨什么遗诏?!”
“说得好,若是无有遗诏孤便按照你陈大人与孤说的办。”
楚王接着说道:“皇兄既已宾天,后事自由孤来操办,之后...”
“父皇后事由你操办?朕是父皇嫡子,哪有你插手的份!”
眼看二人越吵越凶,陈平也不好干涉,毕竟这是人皇家自己的事情,于是他果断说了声臣先告退,接着便噌噌退出了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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