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街面上，赵厌别了两边的恭贺声，抽空回了一趟桂花胡同，将猫妖赵玄黎留在家中，吩咐要是犬妖黄财上门就立马去县衙通知。
草草吃了一盆混沌后，赵厌转到县衙，坐在自己简陋的三河巡查使公署中。
张布道匆匆进来汇报，他因为要统筹八应门上下，防备化劲的黄彪突然出现，所以一直在县衙未动。
“大人，您捉拿回来的凉州老五十分嘴硬，仅仅只透露了半个月前黄彪联系他们围杀令花侯。卑职估计他是个见过牢狱手段的人，想让他松口说出其余犯人的潜藏处，恐怕不是短时间可以办到。”
“竟然还是个硬茬子…”赵厌摁着眉心，思考一番后问道：“东垣八应门中没有杜门的人在么，他们不是有读心取意之术？”
“回大人，没有。”
“没有就去神都请一个来，快马一天就够来回了。你张千户的私交请不到人就以本官的身份发文，杜门的那些个指挥使会给赵家面子的。”
“还有，你放出风声，就说凉州老五偶然知道了令花侯府的一些事。然后你亲自去埋伏，要是八应门中有内应，可能会忍不住跳出来灭口凉州老五。”
张布道深以为然，凉州老五虽然只是黄彪的杀人工具，但如果真有内应，恐怕会因为担心凉州老五说出什么，从而露出马脚。
“卑职这就下去筹备，定然不让大人失望。”张布道拱手离开。
张布道走后，赵厌依旧眉头紧锁，不知是为何，即使关押了苏画壁，他也总感觉自己忽略了某处。
……
此时，城外运河边。
黄财现了原形，正在运河边游着。
黄财是一只妖，此前是一只家养的犬妖，现在是一只流浪的犬妖。
他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发现了他自己和其他狗的不同，他最早的时候，是在人类一个鱼户家庭中生活，并且那样过了数十年，有着主人家给的名字，也学会了人类的语言。
寻常狗的寿命不过二三十年，但黄财却总是不死，而且越来越强壮，仿佛时间遗忘了它卑微的生命，让它成为了一只妖物。
但人是会死的，它看着饲养它长大的老渔夫衰老，患病，然后走到生命的尽头，整日的躺在床榻上不能起身。
直到有一天。老渔夫呼叫着黄财的名字，然后自己从床榻上坐起，费力的穿好衣服。
黄财熟练的咬来一张凳子，摇着尾巴看着老渔夫出门坐下，就像老渔夫还未躺在病床上的时候一样。
黄财蹭着头过去，老渔夫笑了笑，用手搭在黄财的头上，抚摸着。
夕阳西下，凉风吹柳。
晚上，老渔夫的几个已经能打鱼的儿子归来，看到了在家门口迎接他们的一幕。
他们过去，小心的将老渔夫的手从黄财的头上拿开，老大放下鱼获，将老渔夫背起，走回家中。
在这个过程中，老渔夫一言未发，好似睡着了一般。
黄财跟在老大的屁股后面，尾巴垂下，说出了他有史以来的第一句人话。“他…死了吗？”
黄财怎么会感觉不到，放在自己头上的手慢慢变得冰冷。
老渔夫的儿子们对黄财感到诧异。正因为如此，他们驱赶黄财离开，认为是黄财这个妖物的存在导致了父亲早早逝去。
黄财被赶到外面，看着家里人来人外的热闹了几日，然后一具薄棺被抬出，埋在野外。
原来死了之后就是到这里吗…
黄财在坟墓外守了几日，最终放弃了挖开的想法，选择远远离开，四处流浪。
不知过了多久，它的智慧慢慢变得像人类，他拥有了人形，也忘了老渔夫住在哪里。
选择在东垣运河边住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有几分黄财记忆中的模样…
现在，一个摆子，黄财钻入水中，运河的水并不算清澈，水底日复一日的积攒着泥沙，即使东源县每年都招人下河挖沙，也难以清理全部。
在那水底潜藏泥沙中，黄财闻到了一丝带着腥味的妖力，不知是鱼妖还是蛇妖。
找准位置，黄财挖开表面的沙石，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他眼中。黄财伸了伸爪子，毫无阻拦的伸进了洞口，下一刻，就像钻进一个气泡中一样，他全身都钻了进来。
运河的水流被洞口阻挡，洞内除了潮湿腥臭一些外，竟然有着风声灌来。
别有洞天。
黄财大着胆子深入，顺着隐隐风声的方向前进，漆黑的水洞中岔道极多，黄财不知道自己转了多少个弯后，终于看到前方的一丝细密光亮。
他兴匆匆的往前赶，最后发现自己已经从运河另一段的河岸钻出，这边的洞口由垂下来的水草遮挡，极其隐蔽。
知道选错了路，黄财抖了抖身上的水滴，重新钻入洞中。他这一次是在水洞的入口，从洞口灌入的风声，将黄财的妖气送入洞口深处。
黄财走了没多远，便发现了人类生活的迹象，而黄财曾经见过凉州十三凶的老大，依稀记得他的味道。
一番对照之下，黄财心里有了把握，选择悄然转身离去，不和洞中潜藏的妖物照面。
水洞入口的风声慢慢吹来，将在水洞深处假寐的庞然大物唤醒。
一双硕大的蛇瞳睁开，蛇信伸缩，处理着空气中传来的信息。
“你闻到什么了吗？”旁边坐着的一男子在开口询问，他正是原本的令花侯府侍从，也是将令花侯一掌拍死的凶手黄彪。
身为化劲高手的黄彪，对眼前快要到达大妖境界的蛇妖并不畏惧，他们是合作的关系。
蛇妖收回信子，喉咙里发出人声。“一个邻居，是条混迹在人类码头的狗妖，以前他应该不知道我住在水下，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找到了水洞的入口。”
“他现在走了。”
黄彪脸上看不出喜怒，他匆匆站起，离开。
“我去查查我带来的人，看他们是不是有人忍不住跑出去，把这个位置暴露了。”
过了一会儿，黄彪回返，脸色有了些焦虑。
“今早有人出去办补给，现在还未归来。不能接着等运河解封了，我要马上离开，最快的办法就是突然袭击运河封锁线，你需要帮我。”
蛇妖有些不满。“我没有答应过要这么帮你，是你的人害得我暴露。”
原本黄彪用收集的蛟龙血换取蛇妖庇护，但如今蛇洞已经暴露，蛇妖不想应付上门的八应门的话，就只能跟黄彪一块跑路。
“放心，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财物不少。等离开神都地界后我会补偿的。帮你正式凝聚蛇丹，成为一方大妖怎么样？”
黄彪腰上传来炽热之感的长剑隐隐让蛇妖有些畏惧，剑柄上刻着‘开阳’二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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