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谋逆大罪,这个敏感时期,任谁都唯恐避之不及。
换成九千岁本人的话,做事就要老辣得多,哪怕再不想让陈殿查下去,也不会直接让自己的亲信出面,而是找些无关紧要或者直接负责此案的相关官吏从中阻扰,比如南司廖进忠,又或者他的师傅。
“刘大人考虑周详,这样看倒是陈殿不知规矩,惊吓到了大人您。”
刘长庸笑了笑,挤出一张亲和的脸上前与陈殿热络两句,“陈大人哪的话,也到中午了,要不我做东咱们一起吃个便饭,再聊一聊正事。”
陈殿不动声色将桌上的绣春刀往前推出一寸,刚好挡在了他和刘长庸中间,他拒绝了这胖子官场上的那套,直接道:“刘大人还是说正事吧,说完正事也好回衙门办差。”
这会儿有了底气的刘长庸搬了张椅子坐在了陈殿对面,将腰板挺得笔直,从袖中抽出厚厚一沓册子,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名字,又将册子摊平放在桌上,笑道:“言归正传,虽然我叫张公公来有些不厚道,但谁都知道李北司和咱们都是自家人,可别大水冲了龙王庙。”
自家人?陈殿有些不悦。
刘长庸继续说道:“你昨天交代的事我回去之后就叫衙门里的人连夜找出了延安府的黄册,将林黎两家人的名单和详细资料抄录了一份带过来,你瞧瞧,仔细得不能再仔细了,上到两家家主林天雄和黎克沉,下到他们家雇的一个奴才,养的一头牛。”
刘长庸将册子推了过去,荔枝核般的眼珠子转了转,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陈殿只是在册子上扫了一眼便恢复如初,他这人就是就这样,极少表情,话也不多,虽然年轻,但和京师许多老狐狸如出一辙,没有过多的情感流露,给人一种深沉淡漠的感觉。
这下倒让刘长庸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还不满意,还不够摆脱自己的嫌疑?
他小心问道:“可有什么不对。”
随即想到了什么,刘长庸补充道:“放心,我已经吩咐了下去,这几天一定配合好大人你,城里进来的人都会严格盘查,绝对不会让那些宵小逆贼坏了大人的事。”
陈殿将册子收下,客套道:“刘大人费心了,等这案子破了我回到京师一定在陛下面前帮大人你美言几句,这延安府再好,好不过京师,刘大人兢兢业业这么多年,也该挪一挪了。”
刘长庸闻言脸上有些不自然,他可不傻,要是真让眼前这位锦衣卫千户去说些提携自己的话,头顶的乌纱帽就真保不住了,连忙推辞道:
“多谢大人,只是这都是咱们为人臣子本分内的事,哪里好意思还特意让大人你去跟陛下邀功呢。要我说,只要咱们这些为官者一条心,多为陛下,多为天下的百姓想一想,大周朝将四海太平,国祚永延!”
他说得激情澎拜,整个人都跟着站起来,露在领子外边的一截脖子都涨红了。
可这一身肥膘,又有哪一块不是民脂民膏。
陈殿觉得刘长庸这类地方官倒真应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的话,他拱了拱手,敬佩道:“不知大人还有此间壮志,区区一个延安府知府,真是大材小用了!”
刘长庸一个哆嗦坐了下来,好半天才缓过来,说道:“陈大人失陪,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先回衙门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让人去知会一声就可以了。”
......看着刘长庸落荒而逃的背影,陈殿敲了敲桌子,说道:
“不知道廖大人还打算藏多久,就这么喜欢偷听人说话?”
门外无人回应。
“你不出来,我就走了。”
陈殿提刀起身,门从外边开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廖进忠张开双臂拦在门口,“别,别,别。”
也不知道这位镇南司的百户在门外听了多久,看样子,要不是陈殿主动开口,这人估计还能继续躲一会儿。
“有什么事直说,下午我还有事。”
这会儿送走张鸿的廖进忠没有了对张鸿那种虚伪的恭敬,他虽然与陈殿不对付,但同样有身为一名锦衣卫的骄傲,那就是绝不能像阉党低头,哪怕自己义父仰人鼻息,唯那位九千岁马首是瞻,可他觉得,从他加入镇南司至今。
锦衣卫该姓姜,而不是刘。
“张鸿托我和你说一声,不管是谁的意思,查下去对你陈殿都没有半点好处,你要是不听劝,明天弹劾你的折子可以堆满陛下的御案。另外,作为个人我劝你一句,这案子你就照上边指示办,别再旁生枝节了。”
陈殿看了一眼廖进忠,“哦,没什么别的事我先走了。”
廖进忠急了,这人是个什么妖魔鬼怪,他反手将门阖上靠在了门上,脸上突然谄媚极了。
“你给我再说说,上午说的那啥囚徒困境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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