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老话讲酒后吐真言。你自己说的话，难道自己忘了？”
“忘了。媳妇，我刚才喝酒说了什么话？”
“你说了一些怪吓人的话，要不，我和妈也不会为你这样着急。”
“快说，喝酒时我都说了什么？不然，我打死你。”
“你不要打我。你说，你要和刘黑子一起对付军统。你还说，这次上海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孩子爸，你话说的太惨，太吓人呵。”
“不错，你就是这么说的。儿呀，你是军统的人，你真是在造孽呀，我们不能这样做。”
“妈，我也不想这样做。我赌钱欠刘黑子一大笔钱，我还不上他要杀光我们全家。”
老人听到后心惊肉跳，两眼一黑背倚着门瘫倒在地上。媳妇放下怀里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赶紧上前扶起婆婆进屋。
小院门栓一响，金童飞快闪到旁边，院门一下子打开，杨阿牛双眼血红地奔出了家门。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和过于急迫，不容陈一鸣再有任何思考的时间，他飞快向金童摆了摆手，低声说：“拦回他！”
“明白。”身手敏捷的金童迈开脚步去追杨阿牛。
捏糖猴的手艺人高高举起全付武装的孙大圣，大声说：“闹天空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来了。看哇，他头戴金冠，手执金箍棒，神气的不得了哇。谁要？三个钱一个咯。”
“姐，好看。我只有一个钱，”男孩拽着女孩子的手，眼巴巴的央求说，“姐，我要么。”
女孩从衣兜里摸出二个钱，对弟弟说：“这是我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都给你。”
“姐好！”男孩高兴的不得了，递上三个钱，在周围一群孩子羡慕眼光中，买下大红大绿的齐天大圣。
“还有，还有呐，我来变出更漂亮的哪吒闹海。”手艺人兴致更高了。
陈一鸣已经转身走进轿车，等他从轿车里出来时完全变了样，头上戴着一顶米色鸭舌帽，扣住了他头上飘逸的浓浓黑发。鼻梁上架着一副大眼镜，嘴巴上下都有些胡须。眉宇间仍然透出英气，嘴角露着一种自信。可以说，此时就是宪兵队长井田进二坐在车上，迎面相遇也不会认出他。卖糖猴的手艺人还在给小孩捏糖人，陈一鸣仔细望望马路的前后，轻轻推开小院的院门走了进去。
杨阿牛专捡僻静无人的弄堂往前奔。突然，他感到前方出现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他的前面堵住了去路。这人一言不发，两只明亮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他。作为军统上海站特工，警觉促使他绷紧全身神经。他低声吼叫说：“干什么，让开！”
“我要是不让？”
“找死！”杨阿牛伸手到身后去拔枪，没想到腰间衣服下面空空的，枪呢？没带是不可能的，他是军统行动队成员，枪不离身这是规矩。
不知为什么他的枪落在了金童手里，金童冷气逼人地说：“你在找这个？”
“你什么时候拿了我的枪？”他急得象猴一样跳起来。
金童看见地上有一个破碗，用脚尖一挑，破碗已到了他的手上。当着杨阿牛的面，他在墙上一磕，两指间留下一小块碗渣，暗暗用力碗渣在他手指间瞬间碾成白色粉末落下。金童对面的杨阿牛心中不由得叫苦，我的命完完了，身体不由得开始发抖。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杨阿牛的心开始往一起缩，他知道面前的人比他厉害的多，可以无声无息地从他身上把枪取走就是证明。
“没什么，回去。”
“回哪？”
“到你家，你母亲和你媳妇都在家等你。”
杨阿牛趁金童讲话之机，伸手就想抢枪，哪知对手比他的动作快多了，枪没有抢成，对手的腿一伸已将他撂倒在地。杨阿牛也不是孬种，一骨碌跳起身挥拳砸向金童。
金童看似不动，眼见拳风嗖的逼到面前，他疾速伸出一只手接住，死死卡住杨阿牛手腕。另一只手中的枪极速伸过去，用硬硬的枪管在杨阿牛大腿上一击，正击中杨阿牛的神经穴位。霎时钻心刺骨的疼痛传遍全身。杨阿牛一声惨叫双手抱住右腿疼得呲牙叫痛，说：“你是谁，为何同我过不去？”
“腿疼的怎么样？”
“疼！”杨阿牛疼的嘴都歪了，“越来越疼，我的妈呀！”
“乖乖跟我回家，你不同意？再二十分钟你的腿就废了。信不信？不信，看看你的脚是不是开始发黑。”
杨阿牛半信半疑拉起裤腿，小腿已经变黑，他的脸刷地变白，豆大的汗水往下掉，说：“疼，我走不动了。”
“好吧，我扶你。”金童出手搀起他的右臂，手指微微用力。杨阿牛脸色缓和了，他庆幸自己腿疼减轻了，脑子却在飞快转着如何才能摆脱对手逃走。
金童毫不理会，自当没有发觉，人要作死就让他自己受吧。
杨阿牛左脚一点地，人已和金童分开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张狂的叫道：“小子，你等着，我非找你算账，——啊呀。”杨阿牛右腿发软一跤摔倒地上，疼得脸色发青嚎叫着：“快救救我！”
金童走到他面前，伸手拉住他的右臂将他轻快的拉起，眼光戏笑地望着他。杨阿牛只得老老实实跟他走，不敢再耍花样，乖极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万万想不到的是，刚才疼得钻心的腿又不疼了。杨阿牛内心恐惧地打着鼓，这人会妖术，他是谁？
金童斜眼瞄他一眼，说道：“你想问我是谁，要是告诉了能吓死你，小样！”
“是，我小样。”
走进杨家院门，金童随手将院门关好插上门栓。
“可回来了，阿牛回来就好，这位是方先生。”杨母脸上露出点点欣慰。杨阿牛很吃惊的看到家中又多了一个人。
“我是方江河。”来人端坐在大桌旁椅子上。
杨阿牛无声地点下头，算是打了招呼，自己在桌旁坐下。
当他看到会妖术擒他回来的金童并没有落坐，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方先生身旁，他不由得立马对方先生产生了敬畏，杨阿牛明白他们是一伙，他不明白他们今天为什么找自己呢？
方先生打破了沉默，说：“阿牛，已经听伯母谈了一些，知道你是上当后被逼上了贼船。现在只要你把实情告诉我，我可以和你们李站长说对你既往不咎。”
“你认识李站长？”杨阿牛脸色更加苍白，垂头丧气的说，“这下完了！他会动用军统家法置我死地。”
“不会，只要你愿意说实话，就可以立功赎罪。”方先生话语很中肯。
杨母点头说：“刚才，方先生向我保证，李站长不会处置你。”
“真的？我不信！”杨阿牛满腹疑惑地摇头，他不相信军统站站长李继轩会饶恕他犯下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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