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节奏】(爸爸的抗抑郁药物)
哭停,他扇了自己两耳光,自己怎么那么混蛋,要是自己死掉了,父母怎么办啊,家庭算不上小康,只能算是温饱,父母本来就很不容易,家中还自己一根独苗,有那么多负面想法真是该死,自己应该早早出去工作撑起这个家的啊。
可是他回想过去,又觉得不该放下怨恨,他讨厌小镇的烂俗晦臭和父母沾染的烟酒滥赌,放下怨恨不利于自己反方向奔跑。
迟到的爱让他感到不适,许森拿起桌子上的美工刀,在左手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黑暗里,他看不到伤口,也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有液体流过,滴落。
自卫的本能让他瞬间安静了下来,过了几分钟,他用纸巾去擦拭手臂和地板,妈的,好疼,口子划深了,下次绝不做这种傻事了。
妈妈的头发快要掉光了,头顶秃了一片,旁边一圈稀稀拉拉几根,看上去像个河童,她不敢去照镜子,家中的镜子都盖上了碎花布,本来是要盖红布的,但是妈妈害怕见到红色的东西,她会联想到血,于是爸爸把家里的红色内裤全丢了。
他还买来了剃刀,给妈妈理了个光头,又买了假发,倒是惹得妈妈一番嫌弃,假发太厚重了,款式丑死了,爸爸嘿嘿地笑着。
许森望着两人你侬我侬的,心生羡慕,好像好久都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了。
他对爸爸的感觉是生疏的,好像是这个房子的客人,心中对于生父的敬畏让他不敢靠近这个男人。
印象中,爸爸总是不回家,妈妈也总是不回家,自己八岁时生病躺在床上,难受地呕吐,吐了一地污秽,然后擤了擤鼻涕,自己拿抹布去擦烂鱼皮味道一样的食碎。
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写作业,鼻血滴到了作业本上,爸爸回来得早,刚好看见了,妈妈打了一天的牌回来得晚,爸爸因为妈妈疏于照顾儿子发了一通火,妈妈又把火气发到许森身上。
两个人总是反复无常,像现在这般恩爱的模样,自己已经多久没见过了啊。
他心生嫉妒和怨恨,回房扣上耳机,开始打游戏。
爸爸又带着妈妈去广州,许森周末偷闲去老屋,老屋院子里的几盆发财树叶子茂盛,蓝灰色的猫崽子长大了,圆胖圆胖的,眯着眼卧在爷爷的怀里上,它打了个哈欠,一副慵懒的样子。
爷爷躺在摇椅上,一副岁月静好模样,但是他已经瘦得不成样子,手臂如干柴,皮肤也和树皮一样粗糙,满是斑点,眼眶深邃,脸皮耷拉成几层。
老人的身体不是缓慢走下坡路的,而是会如陡崖一般在某一天突然跌至谷底,两年前,他还能和孙子下一整个下午的棋,现在搬个椅子都要拖着走。
爷爷挪来一把木椅子,烧水冲上一壶茶。
“你妈妈生病了,你也大了,要懂事,那么久才回家一次,不要打游戏,要好好读书,好好学习,要多照顾妈妈,知道吗?”
许森低着头敷衍地应和着。
“你爸爸也辛苦,家族上下都是他在忙的,其他人都不管,他们有事就找他,事情办完了就甩手走人,他有时候也很孤独,很郁闷,你要和他多聊聊天,知道吗?”
许森抬头看爷爷,眼神问责一般:“所以我才没办法见家族里的人,对吗?”
爷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不能怪你爸。”
许森低下了头:“这一点都不像重视家族的潮汕人该有的样子,我甚至都没和你们过过一次年。”
爷爷挪了挪椅子:“话不是像你这么讲的,这中间还有很多复杂的原因,你不懂。”
许森没再说话,他往茶杯里倒满了茶水,端起,一饮而尽。
冲了三碗茶,他进到里屋,在爸爸的卧室里翻找着东西,妈妈的报告单不在家里,那应该在老屋里,不过还是没翻到,只有几块坏掉的手表,沿折痕断裂的符纸,还有很老气的衬衣,以及几双土到掉渣的鞋子。
床头柜上是折了腿的眼镜,和散乱的药盒:降血压的,治痔疮的,还有一盒药,名字很长:草酸艾斯西酞普兰片,许森好奇,掏出盒子里的说明书:治疗抑郁障碍。
还有一板药:拉莫三嗪片。许森翻到对应的药盒子,翻出说明书:适应症为癫痫。
他把说明书叠好放回,佯装无事地走出房门。
“爷爷,我回去了。”
“不在这里吃?”
“不了,我什么时候能见奶奶?”
爷爷回过头看向里屋,幽叹道:“哎,下次吧。”
“行,那我先回去了。”
“真不在这里吃?”
“真不了。”
“在这里吃吧。”
许森面上略有不耐烦:“不了不了,我回去吧,我还有作业要写。”
“行,那行,那路上注意安全。”
“好。”
踏出院门,天已黑了,闹市的摊也摆了出来,烧烤的,炊肠粉的,烙饼的,卖玩具和头绳发卡的,还有摆卖廉价衣裤的。
许森对这些不感冒,掏兜翻看身上的钱,二十块,不吃饭了,去超时空电竞吧。
走到八角楼,刚上三层,拨开帘子,许森手机响动。
彭双双的史努比头像跃到任务栏最上方:[在吗?出来陪我一下,还是老广场那个烧烤摊]
许森转身回家,在储蓄罐里翻了半天,揪出一张崭新的五十块,换下了校服才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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