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老韩家就热闹起来。
方二郎和母亲刘氏带着媒婆来到韩家，两家见面，欢欢喜喜。
方二郎把怀里扑腾的大雁交给韩大郎，刚松了一口气，就被钱氏支了出去，道：“二郎啊，你和小娘带着方家二郎下地转转。”
“知道了，娘。”韩二郎应了。
家里的事交给大人们去谈，三人顺着路往田里走去。
方二郎脸有些红，想说些什么，韩二郎瞧见了，倒也识趣，道：“得了，小娘，我就跟你们走到这吧，你们往前走，我在后面远远地跟着，免得我在这你们不好说话。”
韩璎冲韩二郎笑笑。方二郎对韩二郎作了一揖，韩二郎躲过，冲他俩挥了挥手，随手扯过一根野草叼在嘴里，往回走了几步。
二人接着慢慢往前走去。
韩璎瞧见方二郎白嫩的面皮涨红，觉得不能这么尴尬下去，道：“昨日多谢你来我家帮忙了。”
方二郎不好直视韩璎，道：“不必感谢，应该的。”
“今日你抱来的大雁很是精神。”韩璎偷笑，瞥了一眼方二郎的衣襟，道：“还给你留下一片羽毛呢。”
方二郎连忙低下头去，瞧见了衣襟上的一片羽毛，连忙道：“失礼了。”慌忙背过身去整理自己的仪容。
拾掇了一阵，才又转过来，偷瞥了一眼韩璎的表情，见韩璎笑盈盈的，心下定了定，道：“小娘，你心悦这只大雁就好。”
韩璎对这方面不太懂，之前没经历过也没看过古人订婚，这头一遭还发生在自己身上，道：“你为何要抱雁来呢？”
方二郎抬头看着韩璎的双眼，道：“左思有云：‘晨凫旦至，候雁衔芦。木落南翔，冰泮北徂。’雁为一种顺乎阳阴来往的小动物，用雁纳彩，代表顺乎阳阴之意。”
方二郎顿了顿，还是没有移开目光，道：“二者，若雁失配偶，则终身不成双。”
韩璎目光闪了闪。
方二郎继续道：“我不是让你非保持忠贞不可，小娘，送你大雁，是为约束在下自己，在有生之年决不二妻。”
韩璎站定，瞧着方二郎澄澈的眼神，内心波动，按说这可是个古代人。道：“我倒是听说县里有钱的员外们，各个家里有个大夫人，姨娘通房外室也不少，那这些员外们，倒也是不二妻。他们没宠妾灭妻，也没把姨娘们抬作正妻。”
韩二郎在不远处树根下乘凉，听不见这边的话，摇着狗尾巴草，惬意得很。
方二郎目光不移，道：“我方禹不是欲念深重之人，自和娘亲求取你韩小娘子，便是想对你负责，相敬如宾，今日所言，必不敢对你有所欺瞒，子曰：‘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我方二郎虽不是松柏，但对你的心意可比作松柏，时日久了，你必能相信我今日剖白的心迹。”
说罢，方二郎对韩小娘子行了个礼，韩璎受了。
“好吧，那我可要好好看看咯。”韩璎给方二郎一个微笑。自从落水之后，韩小娘子的名声已经败了，如今还有什么比嫁给方二郎更好的选择吗？
方二郎面部不再严肃，嘴角上扬。
韩璎道：“方二郎，我信你说的你能对我好，可我和你还不是很熟，目前只能把你当作一个普通朋友，还无法将你看作夫君，你介意吗？”
“无妨，我愿意等你接纳我。”方二郎松了一口气，虽然韩小娘子这么说，但她总归要嫁给自己。说出这话来，说明还是愿意与自己相处的。
方二郎内心雀跃，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红头绳来，递给韩璎。
韩璎定睛一看，这头绳莫名的眼熟呢？
韩璎思虑片刻，把头绳拿在手里。
二人继续慢慢朝前走去。清风拂过，灌浆的稻穗弯了腰。衣摆起伏，韩璎的一二发丝飘到方二郎的肩膀。
不过二人谁都没注意到这些。
方二郎道：“前些日子我去书铺，不料见到了小娘子，可惜当时我在后院与书铺掌柜交谈，错过了与你打招呼，见小娘你似乎心悦这个头绳，那时便买来，留到今日送与你。”
韩璎想起来了，原来是这个。韩璎用指肚摩擦了一下红头绳，跟方二郎道了声谢，揣进袖子里。大不了过两日让二哥给方家送两块豆腐嘛。
方二郎见韩璎收下这个小礼物，似乎更开心了。道：“韩小娘子，我还见你去书铺里逛了一圈。是去做什么呢？”
糟糕，被他刨根问底了。当时只顾着逛街，忘了这时代大部分人是不识字的。韩璎沉默一瞬。
方二郎敏锐的感知到韩璎身子一僵，道：“不好意思，是在下唐突了。”
韩璎恢复过来，摆摆手道：“没有没有，你早晚都要知道。你知道的，我家里穷嘛，我打小很崇敬读书人，觉得读书可以明理，可以明辨是非，可惜没有那个条件去读书识字，上次跟我大哥去县城，我就是去看看，长长见识。”
方二郎信了，沉吟片刻，道：“韩小娘子，不如我来教你认字吧。”
韩璎一惊，连忙道：“这哪里好意思，听说你明年二月就要考试了，可不好在这时候耽误你。”
方二郎道：“不打紧，县试内容我已掌握良好，如今正在学习府试的内容。现有志读书的女子不多，进学堂的更是只有男子，你既有心，我也有余力，何不成全你？况且你将是吾妻。”
韩璎小心脏被击得麻麻的，她只是找了个借口好嘛，她还是认识大部分繁体字的。
好吧，仅仅是认识字而已，合起来就不知道意思了，典籍也没怎么读过。
可她也没想到方二郎这就撩起来了啊。
韩璎虽然上网的时候看到过许多表白，也见过许多土味情话，当时还嘲笑别人来着，现在到了自己身上，韩璎偷偷看了方二郎一眼，这真挚的眼神，倒底让她脸红了。
韩璎道：“我总是不好耽误你科举的。”
方二郎道：“韩小娘子，你信我。”
信他什么？方二郎也不说清楚，韩璎有些着急，不过，方二郎一看就比他的年龄要更早熟稳重，先接受吧，以后再随机应变。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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