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褚四娘高大的身躯跪在当街，委屈的泪珠儿滚滚而落。她认定了侯府老太太才是能帮助她的人。
老太太想出手相搀，看看褚四娘的大块头自己还是停下手道：“褚娘子，你起来，这也不是当街能说清楚的事，咱们回府再说。起来吧。”
依云快步上前相搀，褚四娘也借坡下驴站起身。
“小女子多谢老夫人成全。”
老太太一咧嘴：“成全不成全还不能定论，褚娘子莫要心急才好。婚姻大事总要当事人点头才算得首尾，老婆子我只是请褚娘子进去吃一盏茶，解解渴罢了。”
人老奸马老滑，真的不假。
老太太只是不愿褚四娘当街搅闹伤了侯府颜面，哪能替房如海应下婚事呢？老太太一番话，给事情后继发展留下充分回旋余地。
老太太来到房如海担架旁，问候道：“如海伤势如何？”
房如海陪笑道：“老太太无需挂怀，侄儿不打紧。”
老太太扫了一眼怜儿与房锦，叹口气道：“有些事不挂怀也是不行了，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有些事是等不得的，该操心也得操心啊。”
房如海此时才明白老太太来此的深意，房锦与怜儿的事老太太不但知晓，还催促他尽快了解。
“老太太尽管放心，侄儿知晓该如何做了。”
“你身子也要紧，别动气，开解开解便好。棍棒拳头不能从根上纾解，也是无用。快些进去，将养身子吧。”
老太太看似絮絮叨叨，实则每一句都是诛心言语。
房如海不禁老脸通红，看着房锦暗自咬牙。
一旁房锦也是通透的，已然知晓与怜儿恐怕是到头了。看着怜儿跟随老太太的背影，心痛无比。
萱草堂。
九公子一手搀着老太太坐进罗汉榻上的床椅，身后的依云即刻塞了两个団枕，给老太太垫住后腰。然后拿了扇子，站立一侧缓缓送上微风。老太太长出一口气，舒服的长长‘嗯——’了一声。
姣好的依云，白净净、俏生生站在老太太身后，上身微微隆起。她偷偷瞄了九公子一眼……
九公子投去赞许的目光，依云侍候老太太果然是尽心尽力，处处妥帖。
恰好二人目光交接，依云霎时红了脖颈，慌忙低下头去。
“小九……”
“祖母有何吩咐，孙儿听着呢。”
“你四个姐姐均已出嫁，如今家中只剩你们两个。你爹爹常年镇守边关不得回，你娘吃斋念佛不愿过问家事。后府上下只有你一个当家男主，尽管你尚未成家，也要承担一切家事了。”
“是。孙儿尽心去管也就是了。”
“你妹妹怜儿的事，今日便要你做主，你是躲不过的。我还不明白你的小心思？与锦哥儿情同亲兄弟，你自然是倾向于他的。可你要站在侯府家主的位置上考虑这件事，绝不能为王氏丢了半分颜面，你知晓么？”
祖母表情肃然，看来房锦与怜儿的事，老太太已了然于胸。
九公子王希行犯了难。
从房锦的情谊还有妹妹怜儿角度说，九公子当然希望对窦家退婚。可一旦涉及王氏声誉甚至是千年荣耀，悔婚之事万万不行！
“这还要犹豫么？”
老太太声音淡淡的，却如巨鼓震动着九公子的心。
“我王氏世代簪缨，千年荣耀，何曾做过不守承诺之事？王氏子孙世代以家族声誉为先，哪怕是断臂泣血，也要信守承诺。如今你是一家之主，一味妇人之仁，如何能擎起王氏大旗，延续荣耀？”
九公子慌忙起身跪倒：“祖母。孙儿懂了。再不敢为房锦与怜儿徇私情，立即阻止她们，维护王氏清誉！”
“怜儿，进来吧。”
老太太唤了一声，泪流满面的怜儿还在抹着泪，缓步走了进来。
刚刚依云与老太太耳语几句，是发现了怜儿在门外偷听。
怜儿与哥哥九公子并排跪下。
“祖母——我……”
怜儿声泪俱下。
老太太惨然一笑道：“怜儿。你虽不是我王氏亲生却胜似亲生。当年你爹爹为侯爷吮吸毒箭伤口，中毒而亡。王家亏欠你家一条性命啊，可王家不能因此而轻纵了你，早就当你是王家一份子。既然是王家人，就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事！王家的声誉胜过性命，任谁也不可逾越。”
说到最后，老太太声音越发高亢，震撼人心。
九公子与怜儿一起叩头，这不仅仅是对着祖母，还有王氏的列祖列宗。
怜儿站起身，踉跄几步走向屏风后。
九公子看向祖母，老太太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跟过去。
怜儿再出来，白惨惨的脸色，紧咬着下唇已经渗出血丝。她双手托着一缕青丝，似乎有千斤之重。怜儿一双手儿有些抖，好似她的性命都纠缠在一束青丝黑发间。
九公子一样难受，他想替妹妹退婚，而后让房锦与怜儿在一起。
为了王氏清誉，甚至是千年荣耀，他不能！
“这个给房锦做个念想吧，我们……从此互不相见！”
怜儿神情木然转过身，挪步出了屋子。
“怜儿……”
九公子的呼唤声音极小，只有自己能听到。
看着眼手中青丝，听着怜儿远去的脚步，九公子胸口酸痛难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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