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珠，这才该是她的本名，杨田氏那样的名号，原本就觉得是糊弄人的。果然如此。
将爷也不叫了，这求死的心思倒像是真话。
看着杨田氏惨淡的笑容，轩辕平峰有些信了。
“若是你说了实话，未必就一定是那般的结果……你该知道，是死是活，此刻就是本将一句话的事情……”
“莫说的那般好听，你们这些当官的，嘴中能吐出几句实话，十句中能有一句，就算是坦诚的了，不，能称得上正人君子了……倬州巡检司的郝巡检，那是出了名的清正，替我赎身时还起誓发咒，要一辈子对我好，可是在他家就呆了一月，便被送去了倬州通判家里，当成了玩物……”
这杨田氏，不，还是叫她的本名贾红珠吧，红珠……倒像是她胸前的两颗，该是没经过生养的，居然如新妇一般的嫩红。
“左右是个死，死前说了实话，也卸了负累不是……”
跳到地上，由靴子中抽出保命的匕首，递给了贾红珠，“该是会自我了断的吧……”
接了匕首，贾红珠用手指试了试锋刃，一副凄惨换成了轻松，“不怕我寻机杀了你……”
贾红珠身形长大，也有一些力气，但是不会武艺，能拼过寻常的壮汉已经几近做梦，对上自家这个武将，一两个回合就会送了性命。
只要自己加了小心，不是在睡梦中被她摸到了身边，轩辕平峰压根就没有那份担心。
“你倒可以试试，是否可以趁了心意……不过事先说好，起了恶因，便得吞了恶果，生死两难的处置，你也怨不得我……”
“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本姓原名……”
“贾红珠，宁州人，父亲贾三财，母亲贾田氏……”
“适才说的你那一番经历……”
“并无一句虚言……若是不信，我可将经历的人家一一说了，你自去求证……”
一个女子被送来送去，当做了珠宝一般与人把玩，不，不是珠宝，珠宝会被主家收藏起来，这女子却是被玩腻了之后送给别人，更像是年老病弱的牲口，只有大头巾们才能做出这种下作事情，还自诩风流仗义。
狗屁。
到底被触动了柔软的同情心，不忍心再向贾红珠伤口上撒盐，就止住了她的话头，不再深究过往。
“那被我斩杀的秀才是哪里人士……”
“他说是秀州人士，姓杨倒是真的，有户籍黄册，带在身上我见过的……”
“真是秀才么……”
“不是，商户，买卖做的不小，说是秀州、新州有十几个商铺……我们不是夫妻，只是逃难路上结识的，就想帮衬着，活了性命……”
“那你说是秀才……”
“这年头秀才老爷不是吃香吗……都说是文曲星下凡，真不知道天上哪来那么多的文曲星，一个二个的，但凡是秀才以上身份的都被说是文曲星……冒了秀才身份，寻常人敬怕，不敢轻易祸害，自然也能活得久些……”
也是，寻常百姓的眼里，见到知县老爷都不跪拜的秀才自然是个厉害人物，即便是在逃难中，也不敢随意下手，招惹了，一旦落了手尾，就是一辈子逃不掉的麻烦，除非肯去投了斡狗子，得了他们的庇佑。话说斡狗子那边也收罗了不少秀才举人，若是其中有那倒霉蛋的同年，也落不到好结果。
“为何要我拿了你的人头送给小烈儿……”
“一是为了死得体面些，之前与你说过的，二来这么多年，总算是遇上了一个让我知道做女人滋味的男人，反正是必死的结果……现下你要攀附你那个侄儿，就做个顺水人情，也不亏欠这一点好处……”
“你怎知道我要攀附小烈儿……”
“果然当官的没有一句实话，自家做下的事情还要遮掩……昨夜里你问也没问一句事情的因果，见了你那个侄儿……小烈儿，该是那孩子的名字吧……见了小烈儿，就是一味的亲近，那个小烈儿不知道你的存在，反复提点了，方才唤了叔父，你却知道他家的住址，连前后邻居都知晓，明显花费了许多心思，为了落得了好，甚至把杨胖子也杀了……看你连他姓名都不知道的模样，应该是你那个三哥发达了，你就存了攀附人家儿子的心思……”
奶奶的，这他娘的是个什么东西，昨夜里前后不过两三盏茶的工夫，还是那般的混乱，这贾红珠竟能从一顿言语中看出这么多的端倪，自家的心思虽然没有刻意掩藏，但是也不是十分的明显，除了杀了姓杨的哪一宗，其他都说的准确。
特别是三哥的着落，自家提都没提，连身边的亲兵护卫都不知道，这贾红珠竟然也猜出。
“我杀姓杨的不是为了讨好，虽有一点关联，但不是主要……”
“在文官手下吃了苦头吧……该是好大的苦头……”
这就是个妖精，是自家肚子里的蛔虫。
轩辕平峰知道自家不是玩脑袋的人物，也不是个精明人物，上阵冲杀自家可以以一敌五，对上弱的，以一当十也有可能，但是论及排兵布阵，最多只能算是中规中矩，就像赵同和说的，正有余而奇不足。
所谓奇，不就是谋略吗。
看这人精，倒是很能琢磨人的心思，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如此的精细。
“莫要忘了我的出身经历，一个个火坑跳进爬出，不知道人的心思，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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