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不是这个,”寇甯庸以手撑着额头,用力地按压着太阳穴,“我担心的是苏州境内遍地出事,四面开花。”
黄爷吸了口气:“这怎么可能?”
“先是司徒空,现在是江丁,一定还有下一个。”寇甯庸说完,又从掏出那张字条,放在灯下的书桌上,用心地思考着。
“如果第一个‘谷’字是指谷铎,第二个‘司’字是指司徒空,那江丁该是哪个字?而且要是以因果为序,江丁三年前就开始做官,他该排在第一才是,还是说,有别的排序方法,或者说,根本无据可循?”寇甯庸呆了半晌,问道,“你有什么新线索?”
“刚才一路过来我也想过,甚至江丁的字号,生辰,妻儿老小的姓氏名字,能想起来的我都分析过了,实在没办法把这六个字和他扯上半点关系。”
说到这里,两人都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那张字条,想要参透当中的奥义。
虽然只是初冬天气,但书房冷得像冰窖一样,桌椅、书卷、文房四宝变得触手发痛,连桌上的灯焰油烟似乎也被冻僵了,一晃也不晃。
可越是看那字条,饥肠辘辘的寇甯庸越觉不妙,手心全是汗,背心几乎也湿透了。
“大人也不必过分担忧,放眼江南乃至整个官场,谁还能比大人更清白,就是圣驾亲临,大人也不用怕。”
“真的是一件亏心事也没做吗?三年前的庐陵之乱,江南十三个州联名上奏朝廷诬奏慕衣族叛乱……”
“大人快别提此事!”黄爷脸色陡变,打断寇甯庸道,“当年大人起过誓的,谁要提此事,那可是诛……再说了,大人想哪里去了。”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寇甯庸轻叹一声,缓缓闭上了眼。这时候,他才觉出手脚冰凉,脚轻轻一动,十指有如针刺般发痛,他只好将就闭着眼歇会儿。
黄爷定定望着他,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寇甯庸心里到底有了什么样的情绪变化,永远只有他自己知道,因为他脸庞的肌肉甚至眉梢也没动一动。
“这个苏州刺史,恐怕真的不能再干了。”寇甯庸缓缓睁开眼。
黄爷浓密的连眉一跳,揣摩了一下他这话的语气:“大人,现在也只走了一个司徒空,折了一个江丁,也许是偶然也未可知,大人就这么致仕岂不可惜?”
寇甯庸感叹道:“人生如露,平安闲放,终老烟霞也未尝不好,你看看我,这些年除了满头白发和朝廷的那一点点俸禄,这个刺史做得有什么滋味?”
“那也比没有强啊,大人今年五十有三了,这些年您是真真正正的两袖清风,一旦辞官,大人您靠什么营生?”说到这里,黄爷声音竟有些哽咽了。
寇甯庸右手拿起桌上的字条,目光落在“谷”字上。寒光之下,他唇角动了一动想说什么,但终究没说。黄爷见他没答话,知道他终究并未下定决心,也就住了口。
寇甯庸最担心的,自然是太过招摇的谷铎,不过谷铎亲口说过,他的靠山连陛下也要“掂量掂量”。这一点他是相信的,谷铎是狂妄,但不是无中生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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