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会在火焰被燃尽后就很快结束了，神父留下了一句令人深思的话，让所有人看向别人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检举吧，如果你们可以的话，所有检举成功的人，都能得到奖赏。
这句话似乎撕开了村民们人类的皮囊，露出了底下贪婪又丑陋的野兽的血肉。
不安宁的日子就这样拉开了帷幕。
接下来的每一天晚上，几乎都有这样的集会，不是这家的姑娘，就那家的妇人，只要是个女性，只要这家人有所谓的仇人，神父就会收到来自他人的检举。
被检举的理由也是千奇百怪，从在谁谁的家中发现了诅咒用的人偶，到因为那名女性长得过于美艳，诸如此类离谱的理由，都能够当作检举的根据。
一时间小镇里的女性几乎都成为了女巫，特别是那些年轻、有个人思想苗头的女性。
沈徵梓也毫不意外的收到了别人的检举，只不过阿德里安看起来对付神父很有一套，沈徵梓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那神父带着警备员只是象征性地调查了一下家中是否有违禁物，就离开了。
“教授做了什么？”
沈徵梓用牙齿艰难地咀嚼着又干又硬的肉条，吃惯了现代精细美食的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有朝一日突然“穿越”到了中世纪，“那个神父有这么好说话？”
“只不过让他觉得有利可图就可以了。”
阿德里安显然也对这里的食物兴致缺缺，只是喝着酒。
“不会有什么后患吗？”
“反正这里也只是个人为缔造的梦境，后续会怎么样，也不需要我们去操心。”
这是这几天两人调查后得出的结论。
他们正处于一个人为创造的梦境，这属于某一个种族的天赋，他们能够创造足够真实的幻境，就像一场梦，梦可以是完全虚构的故事，也可以是他人的回忆，就和安吉莉卡的酒馆一样，这样的梦境可以令人沉沦，也能在毫无意识中夺走他人的生命。
这个种族，被称为织梦者。
但这样的幻境必须要有一个主角，就像是漂浮在汪洋上需要锚的船，才不会迷失方向，所以这个主角必须是以拥有肉身的姿态存在于幻境之中。
一般来说，幻境的主角大多是被编织梦的人，这样的主角大多难以从幻境中觉醒，但这次的情况不同。
这个梦境过于规整，从阿德里安和沈徵梓进入梦境发现矛盾，到矛盾进一步的激化，再到最后酿成的惨烈结果。
如果说这场梦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电影剧本，那么阿德里安两人扮演的角色就是连名字都不会拥有的路人角色，他们游离在整个事件的最边缘，却也是最佳的观众席。
就像是织梦者故意要两人在梦中觉醒。
“这就是为什么不论我们怎么做，这个事件还是会发展到被设定好的结局。”
沈徵梓显然对此有些失望，即使她知道，即便改变了这个梦境，现实中的一切也还是一如既往。
“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教授你就不能揪出这里的幕后黑手吗？”
“……恐怕不行。”
阿德里安拿酒杯的动作顿了顿，“这并不是以我们为主角的梦境，况且——”
“况且改变了梦境也没什么用，我知道，”沈徵梓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那我们只是等待吗？等待这个梦境走到结局？我们真的可以出去吗？既然我们不是主角，那这个梦境的主角又在哪里？我们就不能通过唤醒主角来提早结束梦境吗？”
她问的一连串问题让阿德里安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我想我们只能等待了。关于梦的主角——”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集会！”
依然是不耐烦的声音，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好些天了。
“知道了。”
阿德里安隔着木门回应，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想今天或许就能够看到结局了。”
阿德里安拿起枪，率先向门口走去。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今天白日里在外调查的时候，小镇里发生了一件更加恶劣的事件。
一名修女死了。
那是神父的姐姐。
这应该就是将整个剧情推向高潮的最后一幕了。
集会上的神父此刻看上去有些憔悴，血丝布满了他的双眼，憎恨如实质化了一般刺向被绑在中央，正跪坐着的女孩，她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在今日的集会开始之前，我必须告诉大家一个非常糟糕的消息。”
神父的声音低沉又沙哑。
“比安卡修女，也就是我的姐姐，”神父将他的书放在心口，“在今天白天的时候，被谋杀了。”
沉默良久，他继续道：
“经过我对现场的勘察，可以确定是恶魔所为！”
他的话像是砸入湖面的石头，震荡起一圈圈涟漪，人群顿时躁动起来，似乎害怕下一秒，那个遭殃的倒霉蛋就可能会是自己。
“不过请大家放心！”神父举起手，示意所有人安静，“这一次，我们已经捉到了确切的凶手，并且收获了确凿的证据！”
“她！”神父愤愤地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女孩，“爱丽丝，这个当初被我的父母捡回家的养女！我们一家将她视如几出，她却对我们恩将仇报！”
“任谁都不会想到居然会有恶魔的崇拜者出现在神职人员的家中吧！”
“我也没有想到……”神父做出自责、愧疚的表情，“对此我应当向各位赎罪，但恳请大家此刻原谅我的过失，作为爱丽丝的义兄，也身为神父，我可以掩盖她的罪行，但这样却是对各位的不负责任！”
“所以我必须惩戒我的妹妹！”
“我手中所持的，就是被罪人爱丽丝包装成圣书的巫蛊之书！”
神父高高地举起那本书，“若非我无意间看见爱丽丝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愿相信这一切！但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我看见…看见爱丽丝与恶魔对话！说着下一个该死的人……”
人群再一次沸腾起来，他们叫嚣着要求处决爱丽丝，那个一声不吭地女孩。
在火光下，阿德里安看清了她抬起的脸，她直直地盯着阿德里安的方向，唇边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
阿德里安想起来了，这张脸，是如此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他抬起猎枪，将枪口对准了还在说话的神父。
下一秒，血花在神父的眉间绽放，他的脸上还凝固着狰狞的笑意。
幻境，也应声破碎。
再一次出现在阿德里安面前的，是那个与幻境中的爱丽丝拥有相似面容的，曾在树下与他有过短暂对峙的女孩。
“那么，我该叫你什么？”
“凯西？”
“还是，”
“爱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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