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就将这两天发生的种种串到了一起。
合着，是长信在调查我？
我说这赵夜山来救我、景江又被劫走、还有怡清园门口请柬的解围，为什么这么凑巧都和长信有关系，原来，他们是步步计划演了这么一出，包括拍下方鼎逼问肖琛，也是计划之中？
他们想干什么？
我顿时充满了警惕和防备，回头看曾队长。
“你们调查我？”
他恍若什么都没有发生，非常淡定道：“是。实不相瞒，这次请你来，是想请你帮忙看个东西，但这件东西比较贵重，我们只好先调查清楚。只要你能鉴出真伪，报酬好说。”
鉴宝？
糟了，为什么找我这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长信这么出名的组织没有掌眼？还是说……他发现了我师从黄慕石？或者试探我是否师从黄慕石？
不鉴？万一拿一个高仿来蒙我，那我岂不是自投罗网？说真话暴露身份，说假话砸了师父名声。
我深呼吸，转头一想，放轻松。答应帮他们的话已经说出口了，也不能出尔反尔，但假如我是个见钱眼开的，管他真假随便蒙一个，鉴错了也能隐瞒身份。
于是我摆出略感兴趣的样子：“我只会一点鉴石，要是鉴错了……”
“无碍，你只管看，结果怎样我长信承担。”
谈话间景江已经捧着一个盒子进来了。
我擦擦手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个长约30厘米的白玉净瓶，根据断裂处的切口来看，下面被切断的是一只玉手，如果复原，应该是至少和人等身高的一尊玉佛像。
稀奇的是玉瓶底部连接一部分难辨的玉，像是从什么大型的玉器上切割下来的，玉的材质虽然昂贵但并不罕见，做工精致，看氧化程度，至少有八百年的历史，而且来历不明。
我相信了他说的话，如果这件玉器是完整的，价值不可估量！
一般来说完整的玉器价值更高，没有必要特意把玉瓶从整个玉器上取下，除非带不走或玉器不方便面世。
“怎么样？可辨出真假？”
我鉴别完毕，正要说是真的，手指却摸到了断裂处一小块凹进的部分，触感与其它地方有所不同。几乎是那一瞬间，我确定这玉瓶是伪造的，且伪造技术高超。不禁心中一凛，这样的技术，我能想到的，除了我师父黄慕石，不会再有其他人，难道这是他的手笔？
一般人鉴定主要看细节，看能够使岁月在其上留下痕迹的地方，而忽略了整体大的一面，更何况这个凹面几乎无法肉眼可见。但是以长信的名号，难道看不出这是高仿吗？还是另有目的。
想到他们一系列的手段，我隐藏起情绪，装作反复确认后，郑重其事的说：“这是真的。”
曾队长古怪的看了我一眼，一瞬间我以为他识破了谎言，如果说谎，他们会不会不依不饶的让我鉴更多以证实我的身份？
但是紧接着，他谓叹一声，露出释怀的神色：“果然是真的，既然如此，多谢你！不过……”他话锋一转，说道：“我还有一事商量，当然，看你自愿。”
我心里一紧，故作镇定：“什么事？”
“我想请你，加入我们，成为长信的一员。”
什么？我几乎惊掉了下巴。
透过他的眼镜想看清确定他不是开玩笑，就算长信这种地方真的缺一个掌眼，但是他们怎么知道我能胜任呢？除非，他们知道我师从黄慕石。可是我明明鉴错了……
“为什么？”我清清嗓子，假装淡定。
“原因有二。第一，我们缺一个掌眼，但是再此之前，所有鉴定过这个玉瓶的人都说这是假的。”
我靠！
露馅了露馅了，早知道也说是假的就好了，这些掌眼从哪里找的？该不会都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蒙的吧？
“第二，你在找千机锁，你既然对千机锁有所了解，你一定知道它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这和我们要找的东西不冲突，我们可以合作，共享信息。”
“你们要找什么？”
他走到屋子中间的大桌子旁边，我这才发现，桌子上散落着一些图纸，上面画着奇怪的符号，也有一些杂乱的文字。
他卷起袖子，手指点在其中一张图纸上，声音如温润玉石击筑：“任务编号497，我们查到的线索和你的重合，都是这四个字——九雅石泸。”
不得不说，他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
能不能找着东西先不说，主要是……呸，多少雇佣费无所谓，主要是有可能找到千机锁。
而且长信这个组织在行里算是风向标的存在，总归比混迹赌场强了不知多少。
我对章旭说了这件事，他惊讶不已，“你真打算加入？”
“不然呢？”
“你不了解长信吧？”
我听他这好像话里有话啊。他切了一块西瓜给我“吃着，听我说哈。长信队长曾易书知道吗？”
原来叫曾易书啊，我点点头。
“啧啧啧，小道消息啊。这个人的身世特别传奇，据说刚生下来就被亲生父母给丢弃了，后来被养父母捡到，好不容易养到十岁了，养父母也死了。哎呦，好在他养父母是长信队里的，这上代队长看不下去，就把他接到了长信，你猜怎么着？刚接到长信，这长信队长也遇到事儿了，唉，就这么在长信，一大帮子人拉扯着长大喽。”
我停下吃瓜的动作，控制住略微颤抖的手指，默不作声。
“虽然这个人我不了解，我也没别的意思，啧，但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点邪门儿？真是倒霉催的……我就是提醒你哈，你要是去，你就考量好。我认识一个做法的特别灵，能让你把这邪门的避过去，要不找个天师级别的给你……哎，哎你干嘛去？”
我掀开门帘，“跑肚。”
——
“小终，你跟这个叔叔去，我们一会儿就来接你……”
“我不去！我要和你们在一起！”
“听话快走，来不及了……你快带他走，求求你了……拜托你……”
——
——
“臭小子，别哭了！不是我不收你，你应该也不想跟我走吧？等到了山上，就消停喽！”
——
——
“给我送来干什么，还嫌我事儿少了？”
“这是他托付的，你就收下吧。”
“你欠他的，我可不欠。”
“就当我欠你的行不行？”
“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记好了。”
——
我睁开眼。
月光从窗外倾下，不远处传来几声瓦片轻响和猫叫声。
小时候的那些声音，随着年龄和身高的增长，并没有消减。反倒常伴左右，阴魂不散。
爱与恨此消彼长，缠绕聚拢，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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