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如同往常一样，王芳起床给孩子们准备着早饭，好几户人家都在门口烧煤炉，陆续地也有人穿着睡衣洗马桶，狭小的弄堂里充满着烟火气，回到屋里喊孩子们起床，将早饭端上桌；
梁文静和梁文乐早早坐下喝着稀饭，小碗里装着酱菜和腐乳，梁文彬最后洗漱完背着书包走来，王芳让他快坐下吃早饭，梁文彬说着不饿便匆匆出门，梁文静嘴里含着稀饭没有咽下，王芳心里也很忐忑，让女儿快点吃别耽误时间。
吃完早餐看着两个孩子去上学，王芳收拾完叹了口气，虽然说着要去找工作，可到底如何心里也没底，稍微打扮下梳好头便往人才市场出发。
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王芳才知道对于自己这个年纪找份工作并不容易，自己没学历又人到中年，只会踩踩缝纫机，其它工作都没有经验很多企业都不接受，走出人才中心后垂头丧气地站在路旁，环顾四周后发现原来很多人都举着牌子找工作，水泥工，清洁工，保姆等等，王芳看了一眼便离开了，他们和自己不一样，无论是出身还是穿着，难道自己已经沦落到这般地步了嘛，就没有其它路可以走了嘛...
没走几步就被一股烤红薯的香味吸引，买了一个捧在手中在不远处坐下，慢条斯理地剥开烤红薯，咬了一口很香甜，含在嘴中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很多往事，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样，感觉到不可思议；
眼前的每个人都在努力地生活着，可他们的生活方式对自己好像完全不适用，不能想象举着牌子站在街上或是摆一个摊卖东西，实在太艰难了，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红薯很快就吃下半个，已经很久没吃过了，孩子们也喜欢但总听别人说不健康一直不给他们买，就像自己小时候一样，爸爸总反对给自己吃路边摊的食物，妈妈则每次偷偷摸摸买给自己吃，小时候的时光如此无忧无虑却总是吵着想快点长大，长大后才发现再也回不去了；
吃完后王芳散着步走回家，一来是不想那么早回去，二是顺便可以看看路上的商铺，有没有哪家招工，做营业员的话她还是可以接受的，职业本身没有太多硬件需求只要为人热情就行，感觉起来应该可以胜任。
一路走到离家不远处都没有发现一家商铺招人，相反有好几家店在转让，生意看来也不好做，走到弄堂后几个熟悉的老邻居询问着王芳怎么没上班，将情况稍微解释后没有多停留便回家，实在没有心情去聊天；
到家后洗了把脸坐在沙发上，看着老公的遗相，眼泪已经流干的王芳躺了下来，很无助不知该怎么办，这个时间如果还在厂里的话是最忙的，平日里都想早点下班，可真的停下来却又如此怀念...
为什么魏燕要这样对自己？
为什么罗玉芬借了钱不还？
为什么老公要死？
为什么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芳不敢吼叫出来，一直憋着握着双拳，她讨厌现在的生活，也讨厌现在的自己？
只要一空闲下来无数的难题就在脑中萌发，不想去思考可就是控制不住，一个劲地钻着牛角尖，嘴里一直嘀咕着，希望有谁帮自己走出困境，但身边好像又不存在这样的人。
正当迷迷糊糊之时，一个声音正在窗外响起，“王芳，你在吗？”
王芳没有立刻站起身，而是回忆着这个声音很熟悉，带着特别的口音...
“王芳，在吗？”
窗外的声音还在继续着，王芳确定这就是罗玉芬的声音，站起身探出窗一看果然是她，喊她进来后打开房门等着她，罗玉芬见到王芳笑的很开心，
“可见到你了，还好我问过你家庭地址，不然钱咋还你？”罗玉芬将钱拍在桌上，
王芳有些被触动，“你特地来还我钱？”
“是啊，我回了趟老家没来得及和你说，处理孩子的事马上就去厂里，她们说你不去了，我这就马上来了。”
王芳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下，“谢谢你，罗姐。”
“你可真有意思，谢我干啥？是你借我的钱。”
“呵呵，我知道，但还是谢谢你。”
“我当初就告诉过你吧，魏燕那人不简单，但我不能多说，不然变得挑拨你们关系，而且当时我说你也不会信我。”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
“我问过了，就连主任不让你兼职也是她挑唆的，他们两个有一腿。”罗玉芬越说越生气，
“罗姐，别说了，已经这样了，现在我只想找份工作可以养家。”
“有门路吗？我那里也不想干了。”
王芳苦笑着，“罗姐，你还是干着吧，我早上去找过工作可没那么容易，企业里的招人我们没有优势，没技术年纪又大，我见很多人举着牌子做保姆和临时工，可这我做不大来。”
“是做不来还是不想做？”罗玉芬直接点穿她，
“都有点吧，哎，感觉自己很没用，那么多人都能找到工作，我离开厂里就什么都不是。”
“那是你本地人，生活条件从小就比咱们强，你到我们农村去看看就知道了，像你家里在我们那就是豪宅，我们在上海租的房子一个房间住6个人，走道里还有打地铺的，做什么的都有，洗马桶倒垃圾，扫马路这种活你会干吗？”
“或许有一天会吧，我家三个孩子呢，新学期都是开销，得尽快找到工作，如果有合适的你一定要推荐我。”
“你自己干呗，干嘛老想着打工，我们是没办法没本钱，不然自己做什么不比打工强，卖早点，卖菜的的一个月赚的也不比我们少。”
“我知道，这不是没经验，何况我也没本钱，家里你也看到了。”
罗玉芬转头一直盯着窗户下方那台缝纫机，看了很久后又看着王芳，从罗玉芬的眼神中，王芳知道她大概想说什么，但又不是那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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