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货卖的太快，有些供应不上了！”
店铺里传来庞达的声音，陈咸应了声。
“我这就来。”
近些时日生意太好，货品卖的速度奇快，二人基本没有闲暇。
这不，才从百草山回来，买货、订货的人，已经排着队了。
帮着庞达打点好客人后，陈咸也跟庞达一样，又开始了匠作活计。
店铺里间，庞达强健的身体条件，被发挥到淋漓尽致。
一些被截断好的粗大树干，在他手中如玩物。
锯开后仅靠他一人就能完成拼装，且速度不慢。
棺材也讲究个三六九等，普通人家一般都会用松木或柏木为材，且讲究多寡头。
所谓的多寡头，指的是拼装棺材的板块数量。
对富贵人家而言，自然是数量越少越好。
至于平民……
就如庞达现在手中的活计，锯开的木材居然多达十数块。
且木质糙劣，局部还有霉斑的痕迹。
这可不是他们寿材店黑心，而是木料由邻里自己提供。
寿材店只是代为替他们加工而已，多少可以为他们省些费用。
“这棺材盒子只怕做成了，子子孙孙也不能升官发财了。”
庞达嘀咕间，木料在他手中快速成型，不多时便可见着棺材的轮廓。
只是这副棺材，看起来模样有些凄惨。
“这马二蛋打小只有一个老娘，如今老娘走了，却抠门到为难一副棺材，简直不当人子。似他这般人，应当要多赚些钱。”
庞达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想到了师叔陈咸抵房契的骚操作。
他贼兮兮一笑，朝角落里提出了一桶劣质漆。
将棺材漆好后，他的眼神愈发明亮起来，面上有得意之色。
“祖师在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老马家后代子孙升官发财，阿弥陀佛。”
心底念叨了句，算是了结了这桩活计。
砰砰砰……
只闻店铺外间，传来阵阵爆竹声。
却是陈咸劈开一段毛竹，竹节爆开所致。
很明显，如果将庞达比作木匠的话，那么陈咸的角色，此时就是篾匠。
纸人纸府要做好，篾匠手艺是少不了的，这是陈咸的专长。
他将毛竹当中劈开后，便是一根根开条，如柳枝一般。
然后就是以竹条为材，编织好框架，再往上贴糊寿纸。
寿纸颜色光鲜艳丽，外表十分光滑，甚至能微微反射光线。
陈咸心灵手巧，一个个纸人在他手下成型。
只是相对而言，纸府就要复杂些，所需耗费的时间更久。
宣城地处湘省边陲，穷山恶水。
这里的人或许是穷怕了，皆都渴求高堂阔屋。
生前不能如愿，那么便死后达成。
纸府又称阴宅，同纸人一样，都是烧给死人用的。
小半个时辰，陈咸才将将糊好一座纸府。
用手提起掂了掂，还是比较满意的。
突兀，他鼻子皱动，眉头却是拧了起来。
抬脚走进里间，看到庞达刚不久做好的那副棺材。
“马二蛋爱占小便宜，但品性不坏。虽然平时紧要些鸡毛蒜皮，但也都是穷怕了使然。你不可诓骗他，该是多少钱就收多少钱，莫要诡诈。”
“师叔，我省得了。”
庞达憨笑着应承下来，看见陈咸离开，转过身又是另一副嘴脸。
“师叔心善，我庞达可不能原谅，非要从你身上搞半桶饭钱。”
“谁叫你前天逛窑子，被我撞见了！”
不久后，兴许是留意到陈咸二人的归来，任灵灵居然上门了。
“陈先生，不知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任灵灵问道。
“一切顺利，任老爷这一劫算是平安过去了。”
任灵灵大喜：“这么说，我父亲今后都不会再发那样的病了？”
闻言，陈咸面色有些古怪。
应道：“抓了一个，并不意味着此后再也没有。”
“陈先生是说，我父亲日后还有可能再发？”任灵灵色变。
“发不发谁知道呢，关键还是平日里自己注意些。”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如今这世道，是百鬼昼行。生人给死人让路，显然是不可能的，只能让生人尽量走大路。”
任灵灵眸光变幻：“陈先生话里有话，还请明说。”
“如此，那我就斗胆问一句，令尊这辈子可是范了大的祸事？”
任灵灵不解：“先生能否再明白一些？”
陈咸站了起来，直愣愣盯着任灵灵的眼睛。
“那恶灵怨气冲天，已经到了化形的地步。百草山上伏尸不下十具，皆都死状凄惨，独独令尊一人活着下来。”
“我且问任小姐，你不觉得此事有些不正常吗？”
“这……”
任灵灵倒是一时被难住了，看着陈咸近在咫尺的眼睛，有些躲闪。
她回忆良久，最后好像是想到了什么。
追忆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刚过世不久。父亲有段时间，很留恋烟花之地，听家里的老仆人讲，好像是与省城当年的一位红牌走得比较紧密。”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父亲性情大变，就再也没有去过那种地方。并且，过不久，我们一家也从省城搬来了宣城老家，然后就到现在了。”
“我那时不大，记忆很模糊。一些事情还是后来听老仆人讲起才勾连起来的。如今，家里的老仆人大多都不在了，当年的事情恐怕也只有父亲才说得清了。”
陈咸静静聆听，目光一直盯着任灵灵的表情变化，发现并没有言语造作的可能。再又联想起山洞中，恶灵的种种，心底的疑惑却解开的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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