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几人犯愁的时候，正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一个士兵前去将门打开，从门外面进来的，却是一个小沙弥。
那个在通天塔内为铁中奇引路，在选择功法时拼命求铁中奇选择父之恒特罗的小沙弥。
小沙弥进了庭院，对着铁中奇行礼道：“通天寺沙弥明行，见过铁将军。”
将军吗？这个词汇倒是很少听到了。
命运上说，自己将会柳暗花明，难道就应在眼前这个小沙弥的身上？
铁中奇对着明行说道：“小和尚，请问这次来可是大佛陀有什么指示吗？”
明行微笑着摇摇头，“大佛陀已经隐修数年，追求至上功法修成金刚佛身，对于一般俗世，他往往不过多参与。”
铁中奇好奇道：“那不知你此行前来，为的是什么呀。”
明行双手合十，这个小和尚唇红齿白，模样甚是俊俏，“明行此行前来，正是为了将军的前途啊。”
这话说得旁边的梁义勇心中嗤笑连连，前途，一个区区沙弥能决定主公的前途吗？他本想就此将小沙弥赶出去，却未曾想看到铁中奇大喜地拉住了沙弥的手。
“来，就坐。”
铁中奇引他坐到院中的藤木桌子旁，亲自起身去庖房取了一些食物和一瓶黄酒带到桌上，说道：“请用，我们边吃边聊。”
明行微笑道：“我不饮酒。”
“那就喝茶，”铁中奇丝毫没有被人忤逆了而感到厌恶的表情，他洒脱地取过一壶茶水道。
“还尝尝这个茶，这可是从乾朝运过来的茶叶，听说有清热败火的功效，在咱们吐蕃可不常见，来品品如何？”
明行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将军还真是礼贤下士啊。”
铁中奇微笑道：“我有嘉宾，鼓瑟吹箫，天下英雄何其多，又岂能以外貌修为来论人？”
确实，以外貌修为来论人，若是套在明行的身上，真可谓是再恰当不过了。
明行不过是一小沙弥，看模样也不过只有十岁左右，虽然谈吐颇似大人，但白净的面皮柔嫩的肌肤却做不得假，他就是一个常人眼中的孩子罢了。
根据佛门六大阶来判断，明行的职位是一个小沙弥，这也代表他没有任何修为在身，一个没有修为，乳臭未干的孩子，又能得到常人多么大的尊重呢？
至今，巴奴库纳在门前对明行的鄙夷小视，铁中奇还记得一清二楚。
显然在大部分的桂武士眼中，只有同等级的喇嘛才配合他们平等交流，甚至连僧侣他们都飞扬跋扈，更别提是小沙弥了。
若非命运一途的改变，恐怕就连铁中奇自己也未必能看得上这个小沙弥。
但偏偏，他的命途变了，似乎这命途，正是应在了眼前的小沙弥——明行的身上。
明行轻声道：“将军不以修为外貌论高低，真是英雄手段。今日我前来，其实确实有大佛陀的授意。他特地命我来助你，不枉你修行了父之恒特罗的死寂之道。”
铁中奇点点头，静静地听着，等待明行说下去。
“如今，通天寺广泛招揽英才，其中大多都是佛陀灌顶之后的受恩人，铁千户也应当是处于如此考虑才修行的死寂之道。”
“只是通天寺势力虽大，但在地方册封上却是帮不上忙，将军又是一位东岱，所以在封地上，让将军受委屈了。”
铁中奇言不由衷道：“没什么可委屈的。”
明行道：“若是小僧没有了解错，将军的封地应当是积石山吧？”
“正是。”
“积石山贫瘠穷苦，还多马匪淫祠，绝不是个好地方，若想在这样的地方开创出一番事业，显然非常困难。”
明行轻轻说道：“我有办法，可助将军夺粮，夺地，夺人。”
铁中奇眼中光彩骤然亮起，“何法？”
“宣仁十七年，乾太宗平定陇凉，迁雍州百姓三十万户填边，遂成后来的西域都护府。当时的西域都护府便是大乾的一把利刃，悬在吐蕃头顶上，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只是这位太宗也没有想到，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利刃，如今却成了自家的疥癣之疾。”
“当年填边的三十万乾人，因为吐蕃攻破河西走廊，拥立风中君作为鬼都之主而被抛弃在了西域，在吐蕃，大食的连番攻势之下，他们不得不选择投降，被迫吐蕃化，变成了吐蕃的奴隶。”
“可就在六年前，这群吐蕃奴隶忽然造反了，这三十万人就成了即是吐蕃人又是乾朝人的特殊存在，这群人被我们称之为嗢末，屹立于吐蕃之北，鬼都之西，俨然已经成了一个独立的势力了。”
“他们既有乾人留下来的农耕技术，又有吐蕃人留下来的游牧技术，既有控鹤司留下的中原功法，又有吐蕃建立政权后遗留的佛门真经，他们既认可乾朝，又认可吐蕃，这三十万人，岂不就是老天送给将军的礼品吗？”
“积石山贫苦，但也生强兵。如今嗢末人正在积石山之北，若是能以积石山作为根据地，练出强兵，便能向北劫掠嗢末人口粮食以自肥，待将军兵力强盛，嗢末疲惫不堪之时，便是挥师北上，一统嗢末的大好机会啊！”
明行说得小脸通红，一双眼睛神采奕奕，“将军也是乾朝投降吐蕃的叛将，乾朝人不容将军，吐蕃人不容将军，但嗢末人却不会，因为他们和将军一样，都是挣扎求存的可怜人啊。”
仓啷！
宝刀出鞘。
铁中奇脸色大变，单手握刀，刀锋直指明行的脖子，他冷然道：“谁告诉你我是前朝叛将的？！我乃是吐蕃国的铁波巴赫，我与乾朝没有半分关系！”
明行双手合十道：“将军，我能知道，自然是大佛陀告诉我的。”
什么？！
大佛陀还真的知道他没有灌顶成功？！
自己做的梦，竟然是真的吗？！
铁中奇惊悚地站起来，猛然站起的身形甚至将椅子都带翻了，桌子上的茶水撒了一地。
明行微笑道：“不光是将军，由大佛陀灌顶却还依旧保留自己的记忆的人，还有很多。他们和将军一样，隐藏着自己，躲在阴暗处，暗暗地看着这个帝国。”
铁中奇失声道：“大佛陀是故意没把我们的记忆替换掉的？”
“能否替换成功，各凭本事罢了，”明行轻声道：“只有像将军这样的人才，才值得为大佛陀所用。”
铁中奇难以置信地问道：“大佛陀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行行礼道：“随着将军势力越来越大，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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